黃仁宇先生有本書，書名就叫《關系萬千重》。我的同事曾經也說過，萬物都有聯(lián)系。問題是找到這種聯(lián)系，著實需要下番功夫。尤其是那些隱秘的、不可告人的聯(lián)系，當事人必然將它們珍藏密斂。但天下事，了猶未了，不能什么都以不了了之，憑你關系萬千重，總有抽絲剝繭人。
剛剛過去的周五，紀委很忙。中央紀委網站一口氣公布了三個中管干部落馬消息，河北省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王雪峰，國家煙草專賣局原黨組成員、副局長何澤華，山東省青島市政協(xié)主席汲斌昌同日止步于年關之前。地方紀委也沒閑著，山東省紀委公布了中國證監(jiān)會山東監(jiān)管局原黨委書記、局長馮鶴年被開除黨籍的消息，中國人民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原黨委書記、總裁林智勇在山東東營被審查起訴。廣東省紀委則公布了廣晟控股集團原黨委書記、董事長劉衛(wèi)東雙開的消息。
這么多名字之間，能有啥聯(lián)系？去年年中，時任民生證券董事長、前任證監(jiān)會山東局一把手的馮鶴年落馬時，我們曾寫過一篇文章《“失聯(lián)”的董事長，背后有扇什么門？》，文中指出他背后其實有一扇政商“旋轉門”。
也就是說金融監(jiān)管部門有這么一種現(xiàn)象，有一些人帶著監(jiān)管部門的人脈和權力資源，又下海到之前歸其管理的企業(yè)當高管、賺高薪。同時利用原有影響力，為現(xiàn)任企業(yè)疏通關系，獲取利益。果不其然，山東省紀委昨日公布的審查通告中就明確指出：馮鶴年完全喪失理想信念，在職時積極謀劃“出路”，離職后持續(xù)利用原職務身份價值大肆斂財，是政商“旋轉門”腐敗的典型。
旋轉門，你轉我也轉，轉轉何妨。
去年3月，時任山東省副省長的汲斌昌到青島市當政協(xié)主席時，很多人都預感到了什么。雖然同為副省級，但這種走位顯然并不常見。從政商“旋轉門”的門縫里，我們大概也能看出些什么。汲斌昌是典型的經濟系統(tǒng)干部，先后擔任山東省國資委副主任、省管企業(yè)監(jiān)事會主席。2013年管著省屬國企的他，卻跳到了原來被他管著的山東魯信投資控股集團當一把手，一干就是五年。
汲斌昌在魯信的五年也不是沒有故事的五年。這又是另一個故事。
中國人壽保險（集團）公司一把手王濱落馬時我們曾分析過，當他主政太平保險時，曾批準安排原公安部副部長孟宏偉的妻子高歌，擔任太平保險辦公室總經理。事后證實，孟宏偉利用職務影響為其妻謀取職務，縱容其妻利用其職權搞特殊、謀私利。
而這個高歌與山東也有千絲萬縷的聯(lián)系。她除了曾擔任山東政協(xié)常委外，還在2016年擔任了魯信投資的董事，當時正是汲斌昌擔任魯信的一把手。此外已落馬的山東高速集團董事長孫亮，與王濱之間也有密切關系。孟宏偉、高歌、王濱、汲斌昌、孫亮這些人之間的萬千關系，只有靜待調查才能徹底弄清。
其實孟宏偉和高歌這對夫妻，玩的也是“旋轉門”。只是馮鶴年、汲斌昌自己推自己轉，而孟氏夫婦是老公在邊上推門，老婆進去轉。
有意思的是，2017年前后汲斌昌曾推動由魯信接手瀕臨破產的煙臺恒豐銀行，這家銀行的前任董事長蔡國華，此前就是分管國企的副市長，而副行長畢繼繁則正是管銀行的銀監(jiān)局局長。馮鶴年從證監(jiān)部門跳到民生證券，則是在2015年。也就是說在那些年里，這種現(xiàn)象曾較多存在，時間證明這種“旋轉門”是腐敗的高發(fā)地帶，也會給金融系統(tǒng)留下一個個暗坑。
事實上自2017年起中組部等四部門就已經規(guī)定，領導干部辭去公職3年內，不得接受原任職務管轄地區(qū)和業(yè)務范圍內的聘任。一邊是制度的持續(xù)完善，一邊是反腐的高壓不斷，是時候堵上這道門了。
十八大以后山東一度也是反腐的重點地區(qū)，最近這段時間這一節(jié)奏明顯加快。不久前青島市委常委、宣傳部部長張軍落馬，如今青島市政協(xié)主席又落馬，以青島在省內的影響，這對于山東官場的震動是不言而喻的。巧的是，政商“旋轉門”腐敗的典型馮鶴年就出在山東，汲斌昌等人也都有“旋轉門”的問題，不難想象接下來山東將就這一問題進行重點整治。以“旋轉門”為突破口，期待山東的政治生態(tài)吹進來一股清新的風。
（文/于永杰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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